“多么美好的一天啊。”陈潘杰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然后趴在课桌上，“让我睡到第一节课，老师来了叫醒我。”同桌的许诺转头瞟了他一眼，之后继续在昨晚的作业上抄完最后一道题。
许诺完工之后把他和陈潘杰的练习册一并丢到前两排的空座位上，畅快的深呼吸之后从抽屉里拿出手机，银白色的手机背后烫出翠绿色的“ACR”三个字母：“睡什么睡，昨晚又干什么了？”陈潘杰在座位上微微扭动了一下，转过来半边脸看了这个胖子一眼。
许诺熟练地解锁屏幕打开了游戏，“我跟你讲今天早上六点开的这个池子，看我表演一发入魂。”
“想玩欧卡，沉迷到深夜。”陈潘杰转回去之后又趴着打了个哈欠，“虽然是十几年前的游戏，但是真的好玩......我真的要睡了，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干，没有抽到。”许诺从抽卡页面退出来，原本脸上对陈潘杰不屑的表情被沉船的失落所替代，面部丰满的肌肉都陷入了僵硬。心态爆炸的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UP”字样看了许久，直接退出了游戏，看向陈潘杰，“欧卡，就是你上次给我推荐的那个游戏？”
陈潘杰含糊不清的答应了一声。“别再说了，让我歇会儿吧。”
“行的吧。”许诺有气无力的回应道，他也趴在桌上，把手机放在面前伸出一根指头点进论坛里看海豹群上岸，看到论坛上每一个人都得到了新出的可爱角色，许诺关上屏幕开始思考继续氪金会对这个月接下来的生活造成的影响。
这个时候其他同学也陆续来到教室。巫澜跟在两个女生后面从教室后门进来，从许诺身边经过，在他俩前面的座位上坐下。
许诺抬起头来，正好和巫澜看他的目光对上。许诺觉得自己的悲伤经历急需要被别人消解：“阿澜，我凉了。”
“啊？”巫澜本来正准备转回身去，听到这句话动作停了了下来。许诺看到他脸上充满兴趣的样子，短暂的怀疑了一下面前这个人是否有消解自己失落的可能，但他还是继续说出了真相：“今天早上六点的时候新开的池子，我十连抽了一发，然后什么也没有。”
说完许诺向巫澜看去，巫澜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许诺感觉自己错了，不应该向这个人说这件事。巫澜微笑着看着他：“继续抽啊，一次十连不一定出的。”许诺愣了一秒，打开手机屏幕：“没了，凉了。我剩下的只能单抽一次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打开游戏，看着自己贫乏可怜的晶石数，进入奖池看看，然后退出来，换到氪金页，目光在135开头的几个三位数字前不停的游移。两人一时沉默。
“要不给我，我来给你单抽一次。”许诺听见这句话之后抬起头，发现面前的巫澜已经换了一种姿势，对方收起了神秘的微笑，目光平静，双手十指相交撑住下巴，这样的巫澜凭空中不知从哪里多出了一种压迫感。许诺恍惚间真的觉得这个人好像可以逆天改命完成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还好他们已经做了两年的前后桌，许诺对巫澜有着足够的了解，一时的假象没有让他轻易的动摇。许诺看向对方：“我才不把这么一抽交给你来冒险，我说不定还可以攒到下个十连。”巫澜微微侧首：“确定？你真的要放弃这个我帮你直接抽到的机会？”
许诺与巫澜对峙了几秒，这几秒钟许诺脑海中忽然对自己要抽的角色不怎么关心了，他反而好奇巫澜为什么要装出这样一副奇怪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巫澜和自己常看的动漫男主角之间没什么相似性。
“你在犹豫。”巫澜笑了，手轻轻放下，平摆在桌面上。许诺保持镇静，他此刻心里活动剧烈，上一次这么活跃的时候还是在班上演话剧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女生排《加速世界》的那场。
许诺咽了口唾沫，然后他继续盯着巫澜双眼之间眉心正中。此刻的许诺只想弄清楚巫澜的心理活动，巫澜看着他，许诺觉得自己在和一面镜子对视，但这面镜子中反射出的却是一片虚无。
最后他先放弃了，许诺把手机推向巫澜，两人对视良久，然后巫澜接过手机，在奖池界面看似随意的划了几下，然后点击了抽取一次的按钮。
许诺凑过去看，结果巫澜直接把手机屏幕向下扣在桌面上。过去了十秒钟，许诺估计抽卡动画已经放完了。
“差不多了，打开吧。”许诺对巫澜说。巫澜正准备翻过手机的时候笑出了声，他刚才营造的严肃气氛完全消散了，许诺感觉自己把宝贵一抽的机会交给了一个故弄玄虚的骗子。
但巫澜还没有翻开手机，他又冒出了新的想法：“诶，你觉不觉得现在这个场面就是所谓的薛定谔的卡。你的卡处于一种出了和没有出的叠加态，只要在我把你的手机翻过来之前。”许诺大度的点点头，与此同时算好了自己银行卡的余额，把巫澜手里的手机拿过来看。
“噫！我出了！”这个声音大的过分了一点，教室里到了的人都转过来看向他们。
“畜生！你出了什么？”陈潘杰被吵醒之后用力地一掌拍在许诺的肥肚子上。然而对方根本就没有理他，众人的目光也纷纷各自散开去，许诺开心的将单抽结果画面截图保存，退出游戏之后点开论坛准备成为海豹大军的其中一员。
巫澜看着他编辑自己回复，写了“十连沉船，单抽一发出”九个字之后思考了片刻，把前面四个字删掉之后点了发送。许诺一边哼着歌一边得意的摇摆，又重新打开相册回味那个快乐的瞬间，感觉身处天堂。
“天天就知道玩手机游戏，就不能看看新闻吗？”陈潘杰看着正处在高潮顶峰的肥仔，脸上全是鄙视。
“看，看，看。”陈潘杰没想到许诺居然还有闲心回复他，身边的胖子还在盯着自己刚截下的图，那是一张占满整个手机屏幕的立绘，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单纯的欲望，“你不是有手机吗，自己看嘛，念给我听听也行。”
“可以吧。”陈潘杰拿出自己的手机，两个人的手机样式差距不小，但陈潘杰的手机背上也有翠绿色的“ACR”logo。
“太棒了，又是我最爱的新闻时间。”许诺一边说着一边退出游戏，脸上兴奋的表情还没有消散。
陈潘杰随意的点了几下解锁屏幕，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教室正前面的时钟，现在的时间仍旧在安全范围之内，陈潘杰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进入了新闻app。
陈潘杰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着：“你想听些什么？”
许诺正好发出自己的帖子，他看着自己的出货帖出现在首页，和其他的帖子混在一起，没有任何特点，但是他依旧很开心，因为自己现在也成为了优秀海豹中的一员：“你随便念就行了……怎么还没有人回复啊，好急。”
“ACR又要出新产品了。”
“又是手机？”
“不是......是vr设备，‘该设备应用了ACR最尖端技术，CPU采用水晶科技蚀刻而成’。所营造出的现实感将远超市场上其他vr产品，同时水晶技术也在通信方面有所应用，这一代vr的操作灵敏度大幅提升，网络连接也将更加稳定。‘ACR将在今年夏末正式发布，预计会在秋季上市’。” 陈潘杰拉到这条新闻的最底部，最下方是每一条新闻都会有的评论栏，果然有人在下面询问这一代vr产品的价格。官方并没有给出相关信息，有匿名用户以看起来很专业的方式猜测了一个数字。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打扰了”，退出了本条新闻。
“我想知道这个多少钱呢？”许诺问。
陈潘杰并不想给予许诺直接的打击：“官方还没有正式发布，到时候再看吧。”
“可还行，应该也不便宜。还有什么别的吗？”
“还是ACR公司相关：ACR公司去年发布的全新概念-飞行汽车在国内投入正式测试。本次试点在北京和上海两个城市，试点范围为一个区面积。飞行汽车应用了最尖端的水晶科技，在离地面10至100米的空中沿固定轨道运行。本次测试将持续一百天。”
“我之前好像听说过，不过也太怪了，汽车怎么能上天的？”许诺问。
“看了一下评论区，好像是和磁悬浮类似的原理。”
“磁悬浮？”
“可能在地面和周围的建筑上都加装了轨道系统吧。”陈潘杰解释说，其实他自己也不太理解。
许诺点点头，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机的logo之后叹了口气：“但是问题来了，怎么大早上的都是ACR公司的新闻？”
“ACR公司厉害的，南霖市的城市安防都是ACR在负责。这里还有几条ACR的新闻，你想听吗？”
“请务必再念一条没有ACR的新闻！万分感谢！”
“我找一下......”陈潘杰把屏幕向下滑动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阿哈，这个你肯定感兴趣：虚拟偶像Lyra Kira可能在明年退隐！刚刚结束的COCOLA动漫展会上Lyra Kira宣布可能将在明年圣诞节后退隐，具体原因并没有给出。不过Kira宣布会在接下里的一年半内在世界范围内召开巡回演唱会，‘演唱会的投入和效果将远超以往，一定会给粉丝留下最美好的回忆’。届时将会同时出售vr票和现场票。”
“我不是叫你别念ACR有关的新闻了吗……”许诺脸上的表情不太正常。
“？？？”陈潘杰一脸懵比，“哪来的ACR？”
“COCOLA的投资商，是ACR。”
陈潘杰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最后他平静下来退出app，关上手机，收回抽屉里：“行吧，我的锅。但你怎么就关注这个，Kira不是要隐退了吗，还是说火星了？你早就知道了？”
“都8202年了。怎么还有人喜欢Kira的。”许诺面色平静，“而且我觉得这条新闻的重点根本不是‘米娜！我要退隐啦！’而是‘米娜！我要开新的一轮世界巡回演唱会啦！快来买门票吧’！”
“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陈潘杰附和着他点头，“但我记得你手机里面还有一份她的专属歌单。”说完之后许诺转过来瞪了他一眼，陈潘杰看穿了对手的口是心非，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巫澜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后桌的两人都没有在意他。许诺又打开了论坛在线等待别人回复自己。巫澜于是转回身去，自己的同桌已经到了，穿着制服短裙的少女在他身边坐下，少女放下书包之后对他说了一声“早上好”，巫澜并不是很习惯有人对他做这样的事，不过还是出于礼貌的点头回应。
少女看到前桌的几本练习册反应过来交作业的事。她转过身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练习册，许诺此时此刻还沉浸在久未退去的高潮与**之中。少女微微站起身把自己的练习册放到前桌上，她坐下之后突然意识到什么：“这本练习册我好像没有写名字。”巫澜又把那本练习册拿了回来：“要不我帮你写？”
“不用了，我自己写吧。”少女从巫澜手里接过练习册，翻开第一页在正中间工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谭伊”。
“不过你可以帮我放过去，”谭伊把练习册递给巫澜，报以甜甜的微笑，“谢谢。”巫澜感觉这个女孩比自己的妹妹懂事多了。谭伊又看了一眼许诺，转过头来对巫澜说：“今天许诺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巫澜哼了一声，谭伊看着巫澜，感觉他有些耿耿于怀的样子。“许诺有哪天不开心吗？这个人不开心的那天一定是他的体重突破了两百斤。”
“抱歉。我只有一百八十斤。”许诺听见了巫澜对他的中伤，这个肥宅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看着论坛上对他的回复：“欧皇！”“砍死这个海豹！”“狗托你收了多少钱？”每一个头像后面大致相似的回复接连变成一双双手把他捧的越来越高。
“快八点了，收了吧，一会老师进来把你手机收了，你的老婆就等着守寡吧。”陈潘杰侧过身子骂，“你这个死肥宅，天天玩这种社保游戏以后找得到女朋友吗？”许诺听罢点点头收起了手机，但是快乐与兴奋依旧溢于言表，陈潘杰怀疑这个胖子至少会兴奋一上午，也许不止，这个胖子对自己的新老婆已经念叨了一周，忽略那次失败的十连大概真的可以算是一发入魂，他会兴奋好几天也说不定。
“我觉得许诺今天确实非常开心啊。”谭伊说，“比以往都有活力的感觉。”巫澜叹了口气，开始写自己的练习册：“这个人今天早上玩游戏抽奖一次直接中了，你能够理解吗。”
“这样的吗。”谭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还是不太能理解。”巫澜一边写一边说：“这大概就是男人吧。”
谭伊笑了一下，她脸上露出少许嗤笑的元素，然后立刻恢复成平时最普通的表情。前面的座位还没有来人，谭伊伸直了双腿，她只穿着到脚踝的短袜，短裙下的大腿小腿暴露在清晨还有些微冷的空气中，露出令人遐想的洁白。她转过头去看巫澜，巫澜正在写昨晚的作业，一共四页的内容。巫澜到现在正在写第三道题。“你也没有写作业吗？”她有些惊讶的问巫澜。
“也？”巫澜意识到自己在谭伊的世界里已经被画上了和后面两个男生相同的等号。巫澜停下来回答她，“大概是意外，昨天晚上有点事。”
“什么事呀？”谭伊继续随口问到，同时开始整理自己的课本。
巫澜那边表现的很平静：“昨晚被人约着去玩了游戏，和几个人组队下了副本。”顿了几秒之后他反应过来，“哦你可能不能理解，下副本是去打游戏里的某些大型关卡的代称。”谭伊点点头，但还是多看了他几眼，巫澜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没有变化，过了几秒巫澜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她，两人目光相汇的一瞬间，谭伊立刻准备收回自己的目光，巫澜说：“我觉得我写不完了，借你的抄一下可以吗。”
“啊，可以的。”谭伊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得意，“你们这些男生是真的都不做作业的啊。”巫澜尴尬的笑着又从前面的桌上把练习册拿回来，之后开始看着谭伊的答案奋笔疾书。
谭伊把目光从巫澜身上收回来，她盯着书桌上自己的课本看了几分钟，心中的某些疑虑非但没有消失，还越推越乱。谭伊转过头看向窗外，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她皱着眉头回想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切，自己是被察觉了吗？她悄悄叹了口气，深呼吸一次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她露出活泼轻松的微笑，又转过去看了巫澜一眼，两人对视了一下，巫澜也笑了一下，然后继续抄她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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